Every journey we take brings us home.

一、

外公年纪大了以后,曾经让爸爸妈妈舅舅几次带他回去他以前小时候,抗战时期逃难时住的地方,浙西山中的几个小村。

外公说,他脑海里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些地方的模样,爸爸妈妈舅舅的小汽车一开到村口,他就认出来是这个地方——这条河、这座桥、这棵树。后来好像还在村子里碰到当年一起玩耍的小伙伴,双双鬓毛衰又不相识,要聊过几句才模糊认出彼此。

外公和我讲了一些他小时候的事,比如说在汪庄的高中念书,半夜偷偷划船到在西湖里,天亮的时候,发现自己醒在木船上,船正划到苏堤哪座桥洞下。(我想象当时少年外公醒来坐在船上看到的西湖是怎么样的,是像那些外国人记录下的杭州老照片里那样,秃秃的吗)

他说,现在晚上睡觉,一闭上眼,全是小时候的场景浮现在眼前,无比清晰,虽然很多身边的最近的事都记不清了。

二、

2008年5月6日是一个周二,大二的美术课,上午在白沙泉写生了一会,下午就揣着小卡片去市区闲逛,从中山路的这头走到那头。最后在春日夕阳的笼罩里,城市归家人的车流中,慢慢踱回了家。

这几天回看那天拍下的照片,真庆幸自己在当时有这个心和这份闲,记录下了这一切,追忆也变得有据可循似的。那时候的中山路,正值改造前,一切都在一片萧条中,空屋陋巷,百货抛售,旧品回收,搬家广告⋯⋯却还是能依稀从那些遗留下来的物件(小至破罐旧鞋,大至城市肌理)里感受到老底子生活的人情。

在几次被南欧的公共生活氛围感染刺激之后,最近脑袋放空的时候,大家不约而同地都在做一件事:试着以一个初来乍到的游客的角度,在记忆的地图里,回逛自己的家乡。

想到那篇gre作文“只有体验过别的文化后才能对自己的文化真正理解”,想到在洛桑Sandra和我说去过了别的地方,才知道洛桑的美;只能说开始渐渐地渐渐地明白这个理。

Every journey we take brings us home.

三、

他是一个 开放性/私密性 层层分明的人。就像紫禁城,一圈一圈。如果初次见面,他微笑;如果认识了,他扯蛋;如果熟了,他拿你开涮;如果再亲一些,他才会和你敞开心扉,露出他刻薄幽默下的真实。

作为一个曾经打入过最内部的人,可以清晰感知到这种层级。他不像有些人,可能是流动空间,公私穿插暧昧,难以确定;也不像有些人,是个碉堡,整个裹起来,易守难攻。

所以现在这种一层层被逐出城外的感觉,细腻微妙,却无比清晰,像剥洋葱皮,很薄,透的,但是每掉一瓣都是哧啦地一声。现在的对话字面上看好像和八年前的一模一样,不过原因早已不同了吧。

当时只道是寻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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